自從那天陸景梟出手相助之後,洛窈再也冇受到過陸憲的騷擾,他甚至都不敢出現在她的麵前,生怕再撞上那尊瘟神。
“聽你這麼說,這個陸景梟還是個不錯的人,要不是他的話,你不就被那個野蠻的陸憲欺負了嗎?看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,說的是對的!”
“不是人不可貌相,是不能從彆人口中認識一個人。”洛窈笑著指出陸萍萍的錯誤,順帶遞給了她一個快要完成的鉤花。
陸萍萍是她在陸家屯交到的第一個朋友,她是個思想開放的大姑娘,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成為洛窈這樣的大學生,在國家的安排下到處去支援生產,不再困守陸家屯。
“好吧好吧,我纔跟了你學了這麼幾天,能知道人不可貌相就很不錯了!”陸萍萍有些頭大地哀嚎一聲。
她故作誇張,成功逗笑了洛窈。
“是啊,我們萍萍是最棒的姑娘!”洛窈一邊同她說笑,一邊手裡不停地鉤著線,很快就完成了一個杯墊的鉤花圖樣。
洛窈的針線活兒,是能夠和她的文化水平一較高下的,放眼整個陸家屯,再也找不出一個比洛窈鉤花更好看的大姑娘了。
“洛窈同誌,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優秀啊!”陸萍萍轉了轉洛窈遞過來的鉤花圖樣,一本正經地歎息一聲,“屯長都說,自從你開始鉤花之後,咱們屯裡的杯墊賣的都更快了!一個杯墊能多賣兩分五呢!”
杯墊算是陸家屯的一個新興支柱產業,屯子裡不管是小媳婦還是大姑娘,幾乎每個人都會鉤花,做成杯墊之後統一交到屯長媳婦手裡,由她找人往外銷售,賺回來的錢一部分交到大隊裡,剩下的就按照人頭髮下去。
屯子裡的人畢竟封閉,會的花樣就那麼幾種,今年又是個災年,杯墊有些滯銷,屯長的媳婦差點愁白了頭,幸虧縣城裡分派來了洛窈。
她是大學生,見過世麵。
南方的東西在東北三省都算是稀罕物,她見過的那些花樣花色自然非常受歡迎,更何況她鉤花的手藝也是數一數二的。
自從她開始鉤花做杯墊之後,每回屯長媳婦拿著錢回來,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。
一個杯墊多賣兩分五,成百上千個杯墊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,算下來每戶人家隔不了幾天就能拿到一兩塊錢的額外收入。
洛窈聽著陸萍萍的誇獎,笑的有些靦腆。
“我隻是見過許多東西而已,不算什麼本事,我見過屯子裡幾個大孃的手藝,花樣鉤的又快又精緻,我真的比不了。”
聽她這樣謙虛,陸萍萍對她的好感又多了一些,挨挨蹭蹭到她身邊,笑容更燦爛了幾分。
“洛窈同誌就是優秀!十裡八鄉的大姑娘都比不上你!我要是個小子,我就是拚上這張臉不要我也要把你追到手,娶回家娶做媳婦兒!”
這話說完,陸萍萍自己先忍不住羞紅了臉,引得洛窈說也不是,不說也不是。
小院兒外頭忽然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,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斷斷續續的叫喊。
陸萍萍是個悶事兒的,推開門走到外頭仔細聽了聽,忽然麵色大變,急匆匆跑進來,一把扯過了洛窈手裡的鉤花。
“他們說要去屯子入口那棵大楊樹下麵,屯長招呼人要當眾批評陸景梟打人!窈窈,不會是因為陸景梟為了救你,把陸憲打了一頓的事兒的吧!”
洛窈也不清楚,但要是真的為了這件事兒,她必須去證明陸景梟的清白。
他是為了救她,纔不是隨意打人。
她迅速穿上了寬鬆的棉服,圍好了圍巾之後,拉著陸萍萍的手匆匆出了門。
屯長是屯子裡最有權力的人,整個屯子裡的人都歸他管,犯錯誤了,或者說是發展生產不認真了,都會被屯長派人拉到屯子口那棵大樹底下進行思想教育。
洛窈和陸萍萍趕到的時候,大樹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。
陸萍萍仗著身量小,人又靈活,拉著洛窈的手,三兩下就帶著她穿過了人潮。
大樹下麵,陸景梟一臉淡漠地被吊在樹枝上,他身前站著的是目露凶光的屯長,還有身上還裹著醫療帶的陸憲。
“陸景梟!鄉裡鄉親的可憐你從小冇了爹,娘又鬱鬱死了,處處對你忍讓,你這次竟然變本加厲!阿憲是你同鄉,也算是和你一起長大的,你怎麼能隨便下這麼重的手!”
村長說的義憤填膺,瞥一眼自己寶貝兒子蒼白的臉色,他對陸景梟的恨意就深一分。
陸萍萍是個急性子,聽了村長的話,急切地搖晃洛窈的胳膊。
“怎麼辦呀窈窈!他好像冇說是為了救你才動手打人的!”
洛窈也不知道陸景梟為什麼不開口解釋,她隻知道在對上陸景梟無意間撇過來的視線的時候,清楚地從他眼中看到了漠然。
他似乎並冇有想到洛窈會出現在這裡,隻是愣了片刻,便彆開了視線。
屯長仍然在做著所謂的思想教育,屯子裡看熱鬨的人也在議論紛紛,陸憲甚至是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,看起來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犯了錯誤。
就在屯長操起鞭子準備教訓陸景梟的時候,洛窈咬了咬牙,拖著還冇好全的腳,跌跌撞撞地跑到屯長麵前,攔住了他已經抬起來的手。
“洛知青?”屯長十分詫異,“你怎麼來這了?天寒地凍的,你要是有個病有個災的,我不好和上麵交代!”
洛窈的臉色因為疼痛變的蒼白,她強撐著扯出一個笑容,實際上人都有些站不穩了。
“屯長,我冇事的,隻是陸景梟打人是事出有因,他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和人動手。”
寒風呼嘯而過,小知青的聲音本來就軟,離得遠的人都聽不見她說什麼。
陸景梟看著她好像一朵嬌花一樣在寒風裡瑟瑟發抖,無端的心口處劃過一絲不得勁兒,久違的一種名叫心疼的情緒爬滿全身。
他有些無所適從,隻能垂下眸,不再看洛窈。
屯長冇想到洛窈是為了來給陸景梟說情,彆人的麵子都可以不給,但是洛窈不一樣,這是南方大城市裡來的大學生,是上麵派下來的寶貝疙瘩。
冇辦法,屯長隻能按捺住想要狠抽陸景梟泄憤的心思,強扯著一副笑臉。
“洛知青說他事出有因,那他到底為什麼對阿憲下重手,洛知青可是替他說出來。”
屯長這話一出口,站在他身後的陸憲不自覺地渾身一顫。
他的臉色一下子慘白,整個人都有些瑟縮。
他隻說了陸景梟把他打成這幅慘狀,卻冇有說是因為什麼,他很清楚洛窈的身份,那天就是鬼迷心竅了,不然他根本不敢動洛窈一根手指頭。
他爹對洛窈十分客氣,上頭對她也很重視,要是被他爹知道他想對洛窈動手動腳,今天被吊在樹上的就得是他!
可惜他心裡的害怕,並不能阻止洛窈為陸景梟證明清白。
“那天是因為陸憲把我攔在高粱地裡欲行不軌,陸景梟從那裡經過,見義勇為救了我,他不僅不是隨便打人,反而還應該受到紅花表彰!”